TAG

RSS订阅

收藏本站

设为首页

当前位置:主页 > 心理专题 > 心理学堂 >

心理学堂:爱情中的Bricolage

发布时间:2013-11-12 13:05 类别:心理学堂

  
  心理导读:当资本主义带来公、私领域的分离时,浪漫爱从婚姻关系中被解放出来成为女人去追寻自我的凭藉;而当女人不再将爱与婚姻的结合视为理所当然时,所谓传统恋爱行为模式便难再以有效预测与引导双方的互动方向与结果。在这些条件下,行动者必须开疆辟土,在互动过程中渐渐形塑所有关于爱的一切知识、惯行甚至是伦理。    ---www.tspsy.com
  
心理学堂:爱情中的Bricolage

心理学堂:爱情中的Bricolage

  娴熟人类学的朋友应该对bricolage这个字词有印象,却不免狐疑:为何爱情会与Lévi-Strauss有关呢?
  
  Cupid and PsycheLévi-Strauss在The Savage Mind一书中,以bricolage来描述「原始人神话性的思想」(这个词的当代意涵叫做「拥有不同于西方科学理性思考的另类知识论之人群」)的特徵,系以异质的剧目(repertoire)来表述自身;神话思考必须使用这些异质的剧目,因为它没有其他可堪支配利用的剧目(亦即,神话思考有其特殊的本体论)。因此,神话思考即是那能解释两者间(例如,意象与概念之间)可被感知的关系之intellectual bricolage。对他而言,原始人对待知识有如一名bricoleur,她/他会用双手与不同的方法来完成一项工作。这一点使bricoleur有别于学有专精的工匠,且不同于英语世界所称的odd job man 或handyman。Bricoleur有能力从事各项零碎的工作,是Jack of all trades,专业的凡事动手做之辈(我在田野中遇见好些人,他们在经历台湾社会经济变动的历史过程中,都曾展现创造bricolage的天份)。无庸置疑,这与Lévi-Strauss心中代表西方科学理性的工程师对待知识的方式大异其趣(STS的内行读者可能会大声反驳:代志不是像你讲得那麽简单!对,我明白;我只是在讲人瑞人类学家Lévi-Strauss的说法)。
  
  从日常生活与田野中,我发现恋爱中的人很像bricoleur之处在于:大家都是在具体的处境中,找到面对个人情感的方法。当资本主义带来公、私领域的分离时,浪漫爱从婚姻关系中被解放出来成为女人去追寻自我的凭藉;而当女人不再将爱与婚姻的结合视为理所当然时,所谓传统恋爱行为模式便难再以有效预测与引导双方的互动方向与结果。在这些条件下,行动者必须开疆辟土,在互动过程中渐渐形塑所有关于爱的一切知识、惯行甚至是伦理。
  

  然而,新的恋爱形式与企图追寻新的恋情形式背後新浮现的意识,不一定彼此相互蕴含并互为同义。旧形式的爱情中可能滋长新的意识,而旧意识也可能透过新的恋爱形式来繁衍。因此,一个人追求浪漫爱看似要冲破父母与家庭对个人恋情的箝制(这是爱情小说与肥皂剧最常见的情节),但若是个人对既有的性别关系与权力关系没有更深刻的内省,浪漫爱的结果很可能只是权充繁衍父权的新文化形式而已;或如,电信公司结合了大甲妈祖与霞海城隍庙一起经营「爱情产业」,还有标榜「月老银行」的企业开始经营专属中上阶级的婚活(对象分别是医、律师与空姐),新的「相亲」形式仍在复制高薪男搭配美貌女的传统「理想」;或如,一些人类学研究指出,同性恋情与互动有意无意间挪用甚至繁衍了异性恋情的互动与家庭价值;又或如,在「爱情公寓」寻找恋人是新的恋情形式,或是在酒吧不断追求短暂性爱;然而,驱动网路恋情与一夜情的意识,很可能仍被前网路时代对性爱与权力关系的想法所渗透。换言之,恋情形式的创新、性活动的开放乃至于暗示性爱讯息影像的普遍与泛滥,证明了个人勇于尝试;但这不必然隐含行动者对于性别意象、爱、性爱与权力的关系进行反思,遑论形塑崭新的性别建构及感情行动的策略。无疑地,在当代,爱的bricolage是很个人的,不易是集体性的;更重要地,爱的bricolage会随着个人的反思进程而推进,从而双方关系亦随之有所调整,否则只是新瓶装旧酒。
  
  恋爱小说、爱情电影与情歌当然是滋养与承载当代爱的bricolage之表现形式。在个人私密情感与集体共享的表现形式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呢?Anthony Giddens指出,在十八世纪的西欧,女人追求浪漫爱与小说(法文称roman)的出现几乎是齐时并进的;更重要地,小说提供了追寻浪漫爱的女人一种自我叙述的表现形式,使得女人藉由感情的追寻过程以塑造一个完整的自我意象。时至今日,情感的自我叙述仍是女性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因为女性情谊与关系即是彼此藉由情感的自我叙述来加以建立并得以稳固(Jane Austin的小说擅长描写这类场景;影集Sex and the City算是当代都会版;女王与贵妇奈奈是网路版)。就此而言,形塑自我意象是女人的爱的bricolage的核心,个人的情感不仅在大众文化与文学作品中找到共鸣,找到感情的表现形式,甚至她们对爱的bricolage也会被作品形塑。
  
  那男人对爱的bricolage有何特性呢?Giddens认为,西方社会对男人的刻板印象是不擅于以情感的自我叙述来建构自我意象,而这与资本主义带来的社会後果有关。更重要地,资本主义社会将家庭划入私人领域後所呈显的一项重要特色,乃是个人深层心理的性别区辨。有别于Freud所称女性具有penis envy与男性特有的Oedipus complex之性互补论点,Giddens提出,在资本主义造就了私领域为母亲所支配、母职的创造及父亲缺席(因其将心力投注在公领域/生产活动之上)等社会条件下,男性比起以前更容易将母亲视为全然有力且慈爱的;更重要地,男孩与母亲相互分离的後果,便是男孩/人开始掩饰甚或否认自己对母亲与女性的依赖,这使其不易将自身纳入自我反思的叙述,进而压抑了情感的自主性。相对于女人藉沟通来发展其感情自主,男人反而发展出一种工具性的态度来面对世界及感情关系。正因他们无法或不易找出能够有效地表达自我、性与爱情关系的表现形式,才被冠上「不擅表达感情」的形象。
  
  不过,习惯阅读日本现代文学的人或许会质疑Giddens的论点,例如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谈论是在1968年学生运动横扫全球的时代中,一个私立大学男大生如何在不同的恋爱与性爱过程中体会自我存在的历程。村上春树将《挪威的森林》一书定位成「百分之百的恋爱小说」,而他在日本拥有许多男读者粉丝,有别于以女性为诉求的恋爱小说家,如江国香织;据日本友人表示,日本男人对恋爱小说感到困窘,但村上春树却能打破性别化的阅读习惯之藩篱,甚至在年轻一代之间建立了「经典」地位。在讨论村上春树之前我要先声明,我并不打算以文学品味与文学性来看待与评价村上春树(身边友人曾厉声批评村上的作品),也不是以粉丝身分来扞卫他的作品。事实上,对我而言,村上春树的作品总会适时提及主角当时的社会情境,这实有助于理解当代社会中个人对存在的感受与样态(正如他在《1Q84》一书中对个人存在与当代宗教的性质之细腻观察与演绎)。村上春树不着墨于人性的伟大,亦不曾抒发任何震慑人心的哲思(如杜思妥也夫斯基与大江健三郎之辈),不屑者会认为其作品通篇尽是微言小义。然而,在行云流水的文字与描述中,他勾勒出贴近这个时代氛围中那种看似平凡平庸却极为普遍的生存样态。我之所以愿意阅读村上春树乃是因为其作品触及了当代个人某种生存的样态与纹理,一如Giddens为理解当代社会的性与爱慾而去阅读通俗文学与大众心理学的自助手册,或如Elias精研中世纪的礼仪手册以理解人性的暴力如何受到文明的节制。
  
  对时代的漠然与个人主义的彰显是《挪威的森林》一书的主调。除了男主角(渡边彻)的父母亲必须很辛苦地才能支持他去念戏剧系,读者对他与家人的关系一无所悉,朋友才是他生活的重心。在学运风起云涌的时代中,男主角不参与学生运动、不模仿美式嬉皮、不是性解放者、不吸大麻也不是无政府主义者;他是一个对欧美文学与音乐感兴趣的文艺青年,住男生宿舍,靠打工维持生活。在大学时期,男主角生命的主轴与爱情的色调是在高中好友自杀的阴影中渐次开展出来,并成为其个人行动与体认生命意义的对照与起点。这种内心对死亡的意识与全然以个人为中心的生命视角,更可证之于1969年学运迫使东京地区大学停课却从未激起男主角一丝关怀的热情这个插曲。事实上,从男主角最喜欢的小说是费兹杰罗的《大亨小传》这一点来看,他对身处变动时代中的个人孤独实有所共鸣,这更烘托了村上春树一向所关注的个人生存样态。事实上,村上春树藉男主角呈现出的个人存在,不是西欧存在主义哲学家笔下那种充满知识份子式反思而呈现的孤独感与自我,而是实际活在孤独中的生存样态。
  
  对孤独的男主角而言,爱情与友谊是其内心对世界仍有深切渴望的证明。相对在同性友谊时呈现被动纳入的态度,男主角与过世好友的女友(直子)之间的感情横亘着好友自杀身亡的阴影,让双方对彼此的依恋既热切又无法言明,爱慾与死亡如影随形、相互牵扯拉锯。然而,生的爱慾最终不敌死神的鬼魅之力,有情绪障碍的直子以自杀结束了爱慾与死亡的拉扯,而男主角以颓废与自我放逐来进行自我疗癒。事实上,男主角无法展现的是爱人的能力,尽管他的朋友认为他有可能实现这种能力。当毫不掩饰且主动表达情意的另一名女主角(绿)出现後,其热情的言行勾动了甚至活化了男主角爱人的能力,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被这种有生命力的热烈情感并被深深吸引;另一方面,他却又受到他与直子间命运的羁绊深深纠葛、交错,以至于无法完全顺着个人内心深层的爱慾而行。男主角对直子自杀的不解缠绕而压抑了或无视于个人的爱慾之际,恰好遇见一名可信任且有好感的年长女性友人,双方各自历经了极度孤独,在渴望情感抚慰的氛围下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性关系,以此来进行意识的(现象学式)clearing:男主角将他对直子的依恋及对绿的感情加以厘清、定位,在情感光谱与遭遇中建构了个人的自我意象,活化了爱人的能力与情感自主。至少,就此而言,男人对爱的bricolage所形塑的自我意象,不是透过自我的感情叙述;只有当他们身处情感纠结中,才被迫开始认真面对并且拼凑一个清晰的情感的自我意象,做为其未来感情行动的依据。
  
  在当代,爱情占据了许多人日常生活与语言表达的表达内容,其表达形式的多样化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事实上,爱是许多平凡人群用以支撑与建构其个人存在样态及自我意象的基础,这促使研究者不得不去面对并思考以爱为基础的个人化关系所建构之社会性,并且正视现代性欲去之而後快的「非理性」力量,是如何逐渐成为建构与形塑反思性的自我意象之场域,进而参与了推动新浮现的社会性之潜在动力。
  
  (文/佚名 心理氧吧)


相关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