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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母婴之间的依恋情结

发布时间:2013-03-28 12:53 类别:心理学堂

  
  心理导读:从古至今,东、西方宗教意图以神性和灵性的力量来净化人心,却屡屡受挫,十字军东征假宗教之名行屠杀之实,九一一的恐怖攻击被狂热的宗教份子称之为「圣战」。遑论以人性的力量来自我节制、利己利人,所以礼记的礼运大同篇仅是一个理想世界的勾勒。基督教说:「世人皆有罪」,所以需要信仰的救赎,以免受到撒旦的诱惑而犯罪。    ---www.tspsy.com
  
精神分析:母婴之间的依恋情结

精神分析:母婴之间的依恋情结
 
  一、灵性与人性的区别
 
  身为佛洛依德忠实的继承人,克莱因的人性观受到佛洛依德攻击和死亡本能概念的影响,她同意婴儿先天的气质、挫折容忍力是影响其人格发展的主要因素,环境则是影响婴儿人格发展的第二因素。这样的人性观和假设并经由她对儿女所做的观察分析,以及多年来从事儿童精神分析等丰富的临床经验中,得到佐证。克莱因的理论如同佛洛依德一般,颠覆了一般人对婴儿一厢情愿的假设。人们总是宁愿相信婴儿纯洁无知,有如善良的天使,但这是成人内心所建构出来的最初,也是最终的乌托邦幻想「一个只有天使,没有撒旦;只有善良,没有邪恶的王国。」这是一种幻想,而非现实。佛洛依德提到婴儿期的性生活与依底帕斯情结曾让他被大肆鞑伐,克莱因提出婴儿对母亲的忌羡与攻击同样令人难以忍受,而本文中的Raphael-Leff (1986)研究原始的母性迫害,更让人们心中所怀抱「永远的慈母」梦碎。有关於慾望、冲动和攻击的本质总令人们感到不安,人们害怕去思考、面对真相,因为人性的幽暗面太威胁到人们内心对自我的认定,和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感。
  
  从古至今,东、西方宗教意图以神性和灵性的力量来净化人心,却屡屡受挫,十字军东征假宗教之名行屠杀之实,九一一的恐怖攻击被狂热的宗教份子称之为「圣战」。遑论以人性的力量来自我节制、利己利人,所以礼记的礼运大同篇仅是一个理想世界的勾勒。基督教说:「世人皆有罪」,所以需要信仰的救赎,以免受到撒旦的诱惑而犯罪。佛教说人们由於累世以来贪、嗔、痴等业障,故堕入六道轮回中沈沦受苦。显然,不同的宗教对人性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仍强调节制慾望,正信正念。对於无法自我节制,其慾望和冲动具有伤害和毁灭性的人,基督教说:「信耶稣得永生。」佛教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上述均反映出人类需要灵性的力量来节制人性当中难以驾驭的暗流。从上述东、西方宗教的价值和人性关怀中,其实均呼应了佛洛依德所谈论的「死亡本能」,以至於克莱因从婴儿观察中发现的原始的偏执-分裂焦虑状态、忌羡与攻击等人性的本质,并非叛逆,也无不当之处。
  
  二、婴儿早期的心智发展
  
  人类的生命力也非常脆弱,出生後第一年的婴儿夭折率相当高,多数死亡原因不明。无法得到足够照顾和医疗的婴儿很快也会死亡或残缺,因此,亚洲和非洲的开发中国家惊人的婴儿死亡率也就不足为奇。在智能的发展上,出生第一年的婴儿脑神经发展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到上小学之前则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人类的发展无论从身心或智能角度来看,最关键的时期是在婴幼儿期。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种动物像人类经历这麽漫长且脆弱无助的依赖期。通常婴幼儿主要依赖的对象是母亲,在不得以的情况之下,则转向替代照顾者。这几年来,我个人经历怀孕、生产和育儿的过程,长期密切地和女儿相处和观察,使我有机会见证初生稚儿原始的焦虑、慾望和冲动,距离克莱因所言并不遥远。我相信婴儿内在的需求是求生存,内在的渴望则是被爱、被接纳。然而,母爱来自贺尔蒙或者後天的社会学习却是不得而知?「生他的人,不能保证会爱他;爱他的人不能保证有能力照顾他或是如愿照顾他。」在婴儿毫无选择权的情况下,把性命完全交付给另外一个人,基本上是相当具有威胁性的事情。
  
  克莱因(1946)认为婴儿早期的自我非常缺乏整体性,自我的功能是为了处理焦虑,有机体内在的死亡本能运作造成焦虑,婴儿害怕毁灭、死亡和被迫害;害怕毁灭的冲动指向自己,经验到对不可控制的全能客体的恐惧。婴儿原始焦虑的其他来源还包括出生创伤(分离焦虑)和生理需求受挫,而这会被婴儿经验为是客体故意造成的。即使这些客体被经验为外在的,他们透过内射成为内在的迫害者,由此增强了对内在毁灭性冲动的恐惧。基於处理早期焦虑的需求,自我发展出基本的防卫机制,但仍无法让婴儿解除焦虑;这些早期自我的防卫机制包括了:分裂客体、冲动化、理想化,以及否认掉内在和外在现实与令人窒息的情绪。婴儿早期的焦虑内容则是恐惧被下毒和被吞吃掉,婴儿刚出生的前三个月的发展,面临上述的焦虑和防卫机制;这个婴儿早期发展阶段称为「偏执-分裂心理位置(schizoid-paranoid position )」。偏执-分裂的产生是婴儿把有敌意的内在世界投射到外在世界,使外在世界变坏;再反过来内射进来一个有敌意的外在世界,如此增加了被迫害的恐惧,投射更多的敌意到外在世界。投射出来是为了控制客体,以便能够控制、包含危险有害的部分自我;然而,如此暴戾的投射方式,使得婴儿的身体和心智反过来被他人以敌意的方式所控制,而再度内射进来的客体则包含了婴儿自我当中有危险的部分;当焦虑以此方式被累积时,成为偏执妄想症的基础。
  
  出生四到六个月的婴儿开始内射完整的客体进来,此时客体关系也开始改变。婴儿发现它所爱和所恨的母亲原来是同一个人,婴儿开始害怕失落母亲,哀伤的感觉涌现,并且伴随强烈的罪恶感,因为婴儿发现它把太多的攻击冲动指向所爱的客体(母亲),此即忧郁心理位置(depressive posision)的到来。这个过程促进了婴儿自我的进一步整合,同时增进婴儿对心理的真实和外在世界有更好的了解,对内在情境和外在情境有更好的统合。由於害怕对所爱的客体的攻击导致了客体的失落,此时婴儿对自身的哀伤和罪恶感有更实际反应,他渴望修复和他所伤害过的可爱客体之间的关系,以达到更令它满意的客体关系和昇华,这又反过来增进自我的整合(Klien, 1946)。
  
  克莱因(1946)相信:六个月到一岁的婴儿需要修通其忧郁心智状态,但同时间分裂机制仍以一种经过修饰的形式在运作着;早期的焦虑状态仍须一再地经验到被修饰。孩童早期几年间经历着偏执-分裂心理位置和忧郁心理位置之间的来回移动和修饰,此即婴儿式的精神官能症基础;在这个过程中,焦虑的程度下降,客体不再那个理想化,也不再那麽可怕,现实感增加,同时适应力也提升了。忧郁心智状态是儿童早期发展的核心角色,在正常的发展中,好的外在客体一再让婴儿获得满足,则可帮助婴儿克服偏执-分裂心智状态,使婴儿的心智获得极大的复原力和弹性,婴儿开始将客体完整的内射进去时,婴儿的客体关系产生了根本的转变;完整客体当中好的、可爱的部分与可恨的部分得到整合,使婴儿感到哀伤和罪恶感,象徵婴儿情绪和心智生活的重大进展。
  
  三、原始的母性迫害与产後忧郁
  
  随着新闻的开放和社会福利工作的进步,人们逐渐知道一件残酷的事情:所有婴幼儿和孩童们的梦魇是:父亲酒後的拳脚相向、母亲精神崩溃後的歇斯底里,婴幼儿的生命终结者往往是产後忧郁症恶化之後失控的母亲。人们如果细心观察那扼杀婴儿生命的母亲,会发现那呆板迷惘的眼神当中,竟浮现出一张脆弱无助的孩童脸庞,别忘了,每一个为人母者,都曾经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婴儿。「成为母亲」的经验本身是一种见证,亦即:母职的胜任并非天生赋予的能力,而是漫长的学习过程。当女性遗憾地未能顺利地度过自身婴儿期的被迫害妄想焦虑状态,进入忧郁心智状态,或者忧郁心智状态在育儿的强大压力之下又退化回被迫害妄想心智状态之下,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初生儿的脆弱无助和赤裸裸的慾望、需求都可能让母亲无法承受,以致於整个养育的情境失控。
  
  温尼卡相信多数母亲对她出生儿表达了原始的母性灌注(primary maternal preoccupation),他认为母亲子宫内的环境象徵着母亲对出生儿的包容,这是婴儿原始自恋和人际关系的基础(Raphael- Leff, 1986)。同时,温尼卡在他多年的心理分析师暨小儿科医生临床实务经验中观察到母亲在照顾婴儿的过程中,可能产生的负面情感甚至是恨意。温尼卡提到母亲恨婴儿的十八种理由:(1)婴儿不是母亲概念里的东西;(2)婴儿不是玩家家酒游戏;(3)婴儿不是变出来的;(4)怀孕及生孩子对母亲来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5)婴儿打扰了母亲的私人生活;(6)只因为婆婆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母亲好像是为了婆婆生孩子;(7)婴儿吸奶时会弄痛母亲的乳头;(7)婴儿太霸道,恐吓着母亲一定要照顾他,使母亲成为不支薪的仆人或奴隶;(8)母亲必须无条件的爱她的婴儿,直到孩子不需要她;(9)婴儿企图伤害母亲,有时还会咬母亲;(10)婴儿不知道母亲是谁,只对母亲有一种幻灭的感觉;(11)婴儿激情的爱会骗人,当他满足自己的需求时,便把母亲抛开,就像丢橘子皮一样;(12)婴儿必须被完整的保护,母亲必须使婴儿在任何情况下幸免於难,(13)生活中一切必须依照婴儿的速度来进行,母亲不能太焦虑,否则会伤害到婴儿;(14)母亲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为谁牺牲?尤其没有被允许恨她自己的小孩;(15)婴儿拒绝吃母亲给的食物,使母亲开始怀疑她自己,但它却吃了姑姑给它的食物;(16)经过一个难捱的早晨之後,母亲带婴儿出门,他却对着陌生人微笑;(17)如果母亲做错了一件事,婴儿可能会让她难过一辈子;(18)婴儿使母亲兴奋,又激发母亲的性慾,但母亲却不能够吃掉它,或和它发生性关系(Winnocott, 1949)。
  
  温尼卡认为作母亲的人需要了解自身对婴儿的矛盾情感,使自己有能力容忍对婴儿的恨意,而不做出任何伤害婴儿的事情。然而,温尼卡忽略了母亲对婴儿的恨意中的主动创造角色(Parker, 1994)。Raphael-Leff(2001)承接温尼卡的论点,针对母亲对自己的婴儿的爱恨矛盾情感,做更深入的论述,并辅以丰富的临床访谈佐证。他认为婴儿不仅代表着新生命,还代表着母亲自我和内在世界的一部份;和一个依赖的、从她的身体里生出的婴儿之间的亲密接触,而且她需要为婴儿负起责任;这种经验对一个女人的情绪相当冲击。除了温尼卡(1956)先前多数母亲对她出生的儿表达出「原始的母爱灌注(primary maternal preoccupation)」之外,Raphael- Leff(1986)提到许多母亲经验到的是「原始的母性迫害(primary maternal persecution)」。
  
  Raphael-Leff( 2001)说:「婴儿并不是由概念中长出来的。」她认为孕期妇女心智世界中对婴儿的概念并不是崭新的,而是打从她自己婴儿期早已形成於其心理真实中;几代间对所有婴儿创造出的故事中,她正是其中之一。对於一个未出生婴儿的想像,代表了一个女人对婴儿各层面的灌注:她的精神、焦虑、梦想和渴望;以及她在妊娠期间对腹中胎儿和古老的孕妇形象的正向和负向认同。有关婴儿的幻想随着胎儿逐渐成长,影响到婴儿和母亲的相遇;并逐渐成为真实的孩子被关注的独特特徵。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视为独立个体的程度,反映了母亲经历情感转移,统整好与坏的自我表徵和重要他人表徵的能力;也反映了她能否接纳育儿过程中经验到的对婴儿复杂的的爱恨交织情感。
  
  温尼卡认为母亲子宫内的环境象徵着母亲对出生儿的包容,这是婴儿原始自恋和人际关系的基础。Raphael- Leff(1993,1995,1996)则认为孕期母亲对腹中想像中的婴儿所进行的心智建构,形成正向和负向不同的两人系统。有的孕妇感觉到透过和胎儿分享资源,她和胎儿之间丰富了彼此;也有孕妇感觉到因莫名的恨意所产生的焦虑和威胁感,或是感觉到她和胎儿之间相互毁灭的危机感,包括母亲和胎儿之间的相互剥夺、污染和控制等。对一个感觉到被迫害的孕妇而言,她和孩子之间的紧密相连不意味着幸福的共生融合或是复杂的爱恨交织;她感觉到的是胎儿残暴地寄生在她体内,或是不可避免的互相伤害。
  
  Raphael-Leff( 2001)从研究中发现此种原始的母亲迫害影响到整个妊娠过程,有的妈妈感觉到自己被困在一个不可分开的两人关系中,胎儿恶意地占据的身体,置她於险境。例如:「胎儿把所有不好的东西排到我身上,这是我呕吐的原因。」或者妈妈觉得自己的脆弱造成流产,和胎儿之间的共生危害到胎儿的生存,例如:「当我生气时,我感觉到胎儿想从我身上挣脱出来。」有的孕妇同时有上述两种感觉:「我流产的时後,想到是我把胎儿闷死的,胎儿占据我身上的资源,让我感到害怕;就像我和母亲之间的互动:从来只有一个人成功,而且是以对方的牺牲做为成功的代价。」有的孕妇甚至感觉到自己内在的母亲在身体里面迫害着她:「我不想要母亲出现在我的怀孕中。」「我的母亲没有任何界限地侵犯我,她是如此的可怕,我不想要被她污染,这使我想设法把她从我的身体里面排除出来。」对许多母亲而言,心理上的分娩并不顺利,怀孕的终止粉碎了母婴之间的融合系统,生产的过程就像失去自我的某个重要部分一般痛苦,以致於感觉到无法被修复。刚分娩之後的日子里,母亲可能潜意识中觉得自我的某个部分被困在婴儿里面,以至於随着婴儿的出生,觉得自我的连续感被毁灭掉。产後的适应因母亲的防卫结构而有所不同,怀孕过程中,孕妇感觉到茁壮、充实感;感觉到自我看起来比平日的自我的总和更大;这一切却随着分娩而失落。社会的注意力如今全聚集在新生儿身上,使得情况更加恶化(Raphael-Leff, 2001)。
  
  Raphael-Leff( 2001)也观察到:自恋的母亲把婴儿视为自身的附属物,抑制了对婴儿自发性的认知,藉机会展示或夸耀他;母亲在潜意识的愿望、人格中被分裂掉的自我理想、以及古老人物性格中的荣耀部分,灌注在婴儿身上,也许母亲不自知,然而,缺少这些部分让母亲感觉到自己生命的不完整。对边缘人格倾向的母亲而言,生产让母亲变得匮乏,母亲感觉到自我身上的重要部分进入婴儿里面,产後母亲感到空虚、去人格化(de-personalized),无法维持坚实的自我感;甚至想像到自己消失掉了,由於母亲的成人认同如此难以获得,以致於容易被任性的婴儿所威胁。有些女人感觉到自我变得破碎、迷失,甚至感觉某部分的自我和身体是分开的、不属於她的、甚至在镜子前消失掉了。在严重的分娩压力中,假性的妄想、身体的幻觉、失去真实感等,并非不寻常,分娩过程中的生物化学反应对产妇所造成的身体和心理冲击,伴随着怀孕前的自我认同、熟悉的生活方式的失去;加上产後的睡眠剥夺、住院的疏离环境、以及她所承担的育儿大事,都使得产後的母亲的自我感变得模糊。有些产妇即使回到家中,由於自我感的消失、奇怪的感觉和焦虑等,使得她对身边的人、事、物、甚至是婴儿仍感觉到困惑、不真实、威胁感和怪异的感觉。
  
  第二种产後的被迫害经验并非母亲的自我被困住,而是被隐藏起来,婴儿象徵着母亲内在婴儿期自我中被否认和拒绝的部分;或是母亲自己的内在世界中无法忍受的层面。透过投射性认同的过程,母亲把内在自我中无法承受的部分投射到婴儿身上,藉此控制住这部分的自我。然而,婴儿日常生活的表现像是揭发了母亲隐藏的脆弱般地,羞辱了她的面子;虽然这是母亲羞耻感的来源,却允许了母亲自我中被潜抑的部分透过婴儿做为替身表达出来。除非孩子配合母亲,行为得宜,否则,孩子在公共场合的尖叫都透露了她母职上的缺陷。由於母亲把自身无法接受的部分自我投射到婴儿身上,好像婴儿就在她里面,知道她所有的缺陷般,婴儿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在摧毁、谴责着母亲。Raphael-Leff把它称之为「恶意的自我结构(maligned self structure)」,婴儿正常的需求,在母亲看来是没有道理的或是侵害性的,有可能是母亲自身曾有过被潜抑的受虐创伤经验未被修通。对婴儿的焦虑或恐惧,随着婴儿每次的哭泣、神情,可能都被母亲解读成婴儿对来自於她的伤害的表现。在被迫害妄想关系中,婴儿似乎对母亲的错误滔滔不绝、和母亲竞争资源、抱怨母亲的供应不足、批评母亲慈爱的能力;甚或在自我预言实现中,引发母亲对婴儿残酷的报复(Raphael-Leff, 2001)。
  
  统计指出:女性所谋杀的对象之中有45%是十六岁以下的儿童,其中的45%被谋杀的儿童在母亲刚生下他们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已被谋杀死亡(Green & Manohor,1990),社会压力、人格问题、智力等都是影响因素。Jane(1999)认为我们的文化低估了女性在过渡成母亲的正常过程当中的凶暴本质,女性心智重组运作之际,会将内在世界的暴怒、虐待和沮丧等投射到孩子身上,孩子成为母亲所不想要包容的任何不舒服感受的包容者,更甚於母亲将孩子的感受涵容於其内在心智世界中。婴儿的外在压力被母亲视为源自婴儿内在对她的迫害,当其他生活压力伴随发生时,母亲将婴儿视为迫害性的客体,必须杀死婴儿以终结被迫害的状态。母亲在谋杀婴儿的那一刻往往处於一种如机器人般麻木状态。
  
  Jane(1999)描述谋杀婴儿的母亲Amy觉得婴儿死了,就好像她失去了一只腿般,她说:「我变成跛脚了。」Amy用身体的,而非心理的方式描述她的失落;来自他人的质疑和责难让Amy感到困惑,而非愤怒。Amy的社交总停留在肤浅的层次,人们会觉得她是一个温暖、风趣和完美的母亲。原来,成为一位完美的母亲对Amy而言非常重要,但完美却同样停留在肤浅的层次,无法让保持婴儿随时保持乾净,让Amy无比挫败和羞辱,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摧毁了。婴儿的死亡犹如Amy内在不完美的部份的死亡,她相信所有坏的东西永远消失了。
  
  四、对母婴之间爱恨交织现象的分析
  
  从求生存的角度来看,克莱因所提到的婴儿攻击的本能其实正是他的求生本能,它说明了婴儿天生具有的自我防卫能力。婴儿的攻击本能来自於对未知环境的一种自我保护姿态,只有真实体验到被爱和被包容,能够说服婴儿放松其防卫,以爱和包容和态度来回应自身和这个世界。婴儿需要适时地发展出信任和不信任的能力,对值得信任的人和环境展现信任的能力,对於威胁性的人和环境也有质疑的能力,才能成功的存活下去。婴儿的潜质和其早年环境之间的交互作用,决定了他未来的人性观和世界观,而其发展出的观点没有好坏、对错可言,端从适应的观点来看。
  
  婴儿的天生焦虑:没有一个健全强壮的子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让自己存活下来,害怕被脆弱的子宫所逐出:也害怕被自己的母亲所谋杀:堕胎的恐惧。在胎儿的世界中,有能力保护她的人叫做「母亲」,有能力谋杀她的人也叫做「母亲」。在堕胎成为一种母亲可以公然选择并执行的意志和权力之後,母亲和胎儿之间的爱恨交织变得更白热化。然而,在堕胎成为公开的议题之前,妇女们难道就默默地执行着理想中的善良母亲形象吗?事实并不尽然如此,从古自今,基於各种理由的堕胎计画被悄悄的、秘密地执行着。不论什麽原因,不外乎母亲和胎儿之间生存权的斗争,而堕胎总是母亲遵循享乐原则之下的一种选择:释放焦虑、回复平静。当一个母亲没有能力为自己怀孕的事实负责时,总是可以很容易的找到各种理由,好让他们可以比较安心地拿掉他们的孩子。然而,受孕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共同创造的事实,男人的角色又怎能逃脱?谈到母亲的责任,并非为男人脱罪,只是这并非本篇文章的论述焦点所在。
  
  其实,不仅胎儿在子宫中会有一种真实的偏执妄想焦虑和攻击冲动,母亲也经历同样的过程。随着医学的进步,分娩过程的消毒卫生或是剖腹产技术的发展,使得难产的机率降低,母亲和婴儿在分娩过程中死亡的真实威胁大幅降低。可是这只是二十世纪後期以降的事情而已。百千年来的人类历史并非如此,母性的祖先们累积了相当真实而强大的焦虑:她们无法控制生育,更无法控制因为生育所导致的死亡:包括自身的死亡和婴儿的死亡,以及各种形式的婴儿出生伤害。生物学和医学上的限制,使得母亲和胎儿之间必须共同承受死亡阴影的笼罩,在成功的存活下来之前,包括克莱因提到婴儿的出生创伤、死亡的威胁和焦虑无可避免地会在婴儿和母亲之间相互投射。母亲和婴儿之间的确有足够的理由对对方发动恨意和攻击,并且为此感到罪恶和忧郁。母亲和婴儿之间的关系如何克服上述既亲密又伤害的感觉,依克莱因的角度来看:有赖於母亲和婴儿之间相互包容和原谅的能力。当母亲能够修饰内心原始的偏执妄想焦虑,思考事情的真相:即真实的死亡威胁来自於客观的生物学和医学限制,而非来自胎儿的恨意和攻击时,这种了解和包容的氛围应可传递给子宫内的胎儿,让胎儿感受到对母亲的忌羡和攻击是可以被温柔地包容,而不会对母亲造成伤害。这样的母婴配对,才有可能共同克服即将面对的分娩创伤。
  
  Raphael-Leff( 2001)认为和婴儿之间的身体亲密接触,激发照顾者原始的强烈感觉。在分娩过程及分娩後的日子里,母亲需要处理母奶、血液、粪便、尿液、呕吐物和黏液等,以及出生儿的情绪轰炸,母亲感觉到自己的敏感和退化。透过前意识的感官记忆,都让母亲把自己带回婴儿期的感官世界中,唤醒母亲的早期记忆;婴儿激发了母亲早期经验中的感觉、无助、需求和挫折感等。母亲内在被激起的古老的感官泥沼、奇怪的渴望、和前语言期的伤害以及不可思议的热情等,让她感到苦乐参半。有时情绪冲击过度强烈,母亲自身由於潜意识未修通的创伤经验或痛苦,使得她在照顾自己的婴儿时,被育儿的压力所淹没;使得她变得过度忧虑、试图治癒自己的伤害,或是透过远离婴儿来减少对婴儿的污染。
  
  我同意Raphael-Leff上述临床观察结果,我也支持对潜意识力量的尊重,母亲圣洁的光辉是童话般的呓语,阻挡了母亲述说其艰辛与挣扎,只因为人们并没有准备好承受这样的事实。在目前以小家庭为主的都市化工商业社会生活结构中,通常母亲们的社会支持更薄弱,承担生计的负担也越沈重,很多人不愿意生育子女,少子的家庭和社会诉说着怎样的难题,并非本篇文章所能详细探讨。需要慎思的是:当生育已经可以被成功控制时,妇女们也不断反问自己真的准备好要成为母亲了吗?真的准备好要承受另一个全新的生命了吗?这个问题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满意的答案。透过这种形式的女性成长经验的探索,如成长团体、工作坊、读书会或个别谘商、婚姻谘商等,相信是帮助妇女厘清这个棘手问题的有效作为。即使已经有堕胎或生育经验的女性,透过对自身经验的探索,仍不失其积极性与勇气。
  
  五、生活中的真实体验
  
  小时候看着大姊怀孕,肚子越来越大,有一天我突然心生恐惧:「万一姊姊生出一个畸形儿或是不健康的孩子,甚至是难产,该怎麽办?」思及此,我开始转为忧虑,不再只是单纯地期待新生命的喜悦,後来大姊和其他姊姊们的生产经验都算顺遂,我的偏执妄想焦虑也渐渐消失。及至成年,许多身边的人陆续流产、难产、不孕,甚至经历辛苦怀胎十月的宝贝孩子随之夭折的人间悲剧,我才发现我的家庭境遇其实是一种幸运。
  
  当我怀女儿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的梦境当中,我就睡在我的床上,然後床单上出现一大滩血水,我发现我的胎儿流失掉了,当我饱受惊吓悲伤之际,我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仅是一场恶梦,我的胎儿仍安然无恙时,才松了一口气。我的朋友和我分享类似的梦境,她梦到她生出畸形儿,然後她惊慌失措、大声尖叫。不同的梦境都显露出即将成为母亲的人,对於自身是否有能力保全自己肚子里的胎儿的一种不确定感。其实,这也是母亲自身退化到婴儿期的偏执妄想焦虑状态的迹象:怀疑有一种来自於非自身的力量,危及到自己和胎儿的安全。
  
  自然生产对我而言,是一种非常接进上帝的经验,我会称之为「奇迹」。说实话,整个接近二十四小时的产程相当耗费力气和辛苦,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把所有吃奶的力气都用光了,胎儿却仍在产道里同我一起挣扎。有好几次,我差点对自己丧失自信,对自己力量的有限感到失望和歉咎。感谢医护人员最後的临门一脚,即所谓的「接生」吧,当女儿的头滑出产道的那一刹那,整个身体经历一种无法描述的,既痛苦又美妙的、不可思议的感觉,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和喜悦。即使医护人员继续在协助我进行後续的产程和伤口的修补工作,我整个人仍处在一种激动和感动的情感状态中。我无法了解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猜想是生之欲力让我和女儿共同克服了难关,当女儿的出生证明上写着「自然分娩」四个字时,我庆幸於我和女儿共同克服相当程度的偏执妄想焦虑。
  
  小娟已经二十岁了,她一直很内向自卑,觉得自己什麽都不好:太笨、太丑、太矮、太胖等,她常半开玩笑地跟妈妈抱怨:都是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让她头部缺氧太久,把她变笨了。从小娟的话中可以感受到她的确感到困扰。原来,小娟的妈妈生她的时候,胎位不正,胎儿的一只脚已经已经先生出来了,医生发现继续自然分娩太危险,临时紧急剖腹把胎儿的脚从产道拉回子宫,再从剖腹的开口中取出胎儿,小娟刚生出来的脸色黑青。当时的手术缝合技术粗略,小娟妈妈腹部的伤疤就像一条长长的蜈蜙般丑恶,如同死神亲吻过的痕迹一般,提醒着母亲和小娟:生命何其脆弱,叫人如何不心惊。然而,生之欲力仍可以帮助一个母亲克服对死亡的焦虑,小娟的妈妈後来又以自然分娩的方式,成功生下三个孩子。
  
  华太太生完老大之後马上又怀了第二胎,她自觉没有能力负担第二个孩子所以进行了合法堕胎,手术相当慎重和成功。没想到其後的十多年间,华太太一直为流产所苦,每一次怀孕带来的喜悦,随即被流产的伤害和失落感所取代。有一次她因为子宫外孕导致大出血、休克,急救成功之後,华太太回忆道当时她一直走在一条长长的路上,前面有一道亮光正引导着她继续往前走。突然她听到丈夫和孩子呼唤她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然後清醒过来,华太太的丈夫告诉她,她整整昏迷了三天。对华太太而言,她认为死神曾经召唤过她,是丈夫和孩子对她的呵护挽回了她的生命。当华太太四十岁时,她又再度怀孕了,她很渴望拥有婴儿,她的丈夫和孩子则忧虑地告诉她这个胎儿可能还是留不住,他们最在乎的是她的健康和平安,华太太既感动又悲伤。果不其然,一个月之後胎儿仍然流掉了,可以想见华太太这十几年来被多少复杂难解的情感所困扰着。
  
  六、结语
  
  本篇文章的书写也许令读者感到难以承受,在此致歉。同样身为女性和母亲,我不想把「母亲」神格化,也不想诋毁「母亲」二字。「女弱,为母则强。」听来动容,其间又有多少女性的血泪。每个母亲都只是平凡人,都有人性的阴暗和脆弱,母职的艰难除非亲身经历,难以体会。每个母亲在怀孕和育儿的过程中,需要相当充分的社会支持,包括家人的体谅照顾、工作单位和社会福利单位等资源的配合,方能顺利度过角色和自我认定、功能的转换。每一次媒体报导某儿童虐待与谋杀等不幸社会事件时,代表的不仅是母亲的失败,也同时是家庭的失败和妇幼照顾系统的失败。随着台湾社会贫富差距、社会不公正的问题急遽恶化,多数母亲们的生活压力指数高涨,我们不禁忧心着这一代孩童们的未来。身为专业助人工作者的我们,可能警觉到仅在晤谈室中处理案主的痛苦,往往力犹未逮;专业助人工作者投身社会改造运动恐怕是未来不可逃避的使命。
  
  (文/洪雅琴 心灵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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